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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不说话还好，这一开口时翎心里好像倒塌了一座水坝，像一个小孩那样“哇啊”地哭了出来，两手不停拍打在梅尼恩身上，最后紧紧地抓着梅尼恩的胳膊往身上拉，似乎是嫌对方抱的不够紧，“师父……我是不是……没资格在这儿哭……都怪我！都是我弄出来的这个东西！我亲眼看着那对夫妇被吃掉，死在那里，我连回去捞他们的想法都没有！现在……基地有人牺牲了……死了好多人……城毁了……都是我做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都干了什么……我让金景雪失控变成了怪物……我没能救下柴珺琚……我，我甚至逃课出来……我害死了那么多人……我明明……就是个普通人，还总是想当英雄……部长，溯姐姐，音璃姐姐……他们，他们恐怕都恨死我了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们说的对……所以他们一直看不起我，我根本不了解暗面！就是个想当英雄逞能的傻子！所以，才，才会……害死酒店里的人，造成这场灾难！我就是个废物……是个废物……死了那么多人，有孩子，有老人，那些年轻人……过去我总是说那些坏人，说他们，他们断送了别人的未来，我却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未来！”

    时翎说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趴，无力地扒着梅尼恩的身子，猛然倒在了地上抱着梅尼恩的腿，“可是我真的害怕啊！我知道……我知道我不要脸……做出了这么多事，第一个想到居然是帮自己脱罪！我怕部长恨我，我怕基地不要我……我，我，我怕……我怕他们要杀了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还有脸哭啊！我惹来了这么个怪物，害死了这么多人！师父……我是不是个小人？只会逞能的小人！什么英雄啊……我到底都干了什么啊……”说到这儿，时翎几乎泣不成声，死死地抱着梅尼恩。

    那位魔术师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，只是默默地抱着时翎，面具后的表情看不真切。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，任由时翎的眼泪擦在身上。直到时翎哭的嗓子都哑了，开始干咳的时候。他才慢慢拉起时翎，“地上凉，快起来别趴着，咱坐起来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你到底为什么会收我……都这时候了，您还安慰我……我配不上……真的配不上……”时翎浑身发抖，也不知道是冷，还是怕，嘴上说着这种话却抱的更加用力，“看，我是不是特别虚伪……特别装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……”梅尼恩打断了他，像是捋动物的毛一样摸着时翎的头，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什么，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，“我知道我知道，你说的这些，我都知道……你怎么想的，你怕什么，我都知道。抬头？”

    时翎将头埋在他的大腿上，用力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梅尼恩也没有要求，任由他什么都不看，“我还知道一点儿别的事情，你因为怕柴珺琚遭遇不测，从学校一路追查到盛幕城。我还知道，你看出了金景雪的伪装，奋力撕破了他的表面。”

    时翎哭喊道：“根本不是！师父你不明白吗！我是因为喜欢，喜欢展示自己！才会请假不上无聊的课去查一个子虚乌有的案子！才会冒然激怒金景雪！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，好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。”梅尼恩捧起时翎的头贴在胸口，轻轻将下巴压住他，“那我就再说一些事实好了。金景雪，现在基地叫他触吞领主，常年来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，又用自身的代谢物造出一个全新的听他摆布的肉体，隐藏在短暂的失踪是数以千万计的生命被他吞吃。这件事，五大基地都没插手，甚至都没有发现。毕竟他的创能就是自身的变异，吞噬这种事不算使用了能力。而今天，有人揭开了他的真面目，让这件事终于停下。你说，这个人是谁？”

    梅尼恩握着时翎的手，即便是隔着手套，也能感到手掌的冰凉，“金景雪因为自己作恶太多，承受不住体内那么多的灵魂意识，最终失控成了触吞领主。是他，杀死了那么多人。因为被人揭开了真面目，他只能杀人泄愤，杀人的是他，毁坏建筑的是他，造成城市瘫痪的也是他。你说，那个揭开真相的人，有罪吗？”

    “也许他有错，但触吞犯下的罪孽，我认为也不该算在他的头上。”梅尼恩捧着时翎的脸颊，正视着他的眼睛，“起码，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，如果我不这么冒失，就不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是那样，他就不会被发现了。”梅尼恩擦拭掉时翎的泪水，“也许有人想要表现自己，唔，我也一样啊。可是我知道的那人，他好歹有一颗善良的心。”

    “他会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失踪时，亲自调查三天三夜。他会在听闻有人被绑架时，用自己当诱饵，去钓出来罪魁祸首。他会在小镇出现怪事的时候，直面复活的千年古尸。他会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，跑到闹鬼的医院找失踪的孩子。他会直面最可怕的黑帮首领，他能和佐忒弥的接班人打成一片……”梅尼恩笑了，“你知道吗？我能说上一天！他能在听到求救电话的时候立马接起，他对基地的前辈还有礼貌，尤其尊敬他的师父，他学魔术学得很快，总是出乎他师父的意料……”

    每一句话时翎仿佛觉得都扎在他的心里，“师父……你说的都是美化过的我……”

    梅尼恩耸耸肩，理所应当地说：“你是我徒弟啊！虽然我不是你的亲人，但是师父就是外人吗？！这么见外的话我就……”

    时翎忽然抱住他的脖子，“师父，再让我抱会儿……淋雨淋的太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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