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你真不打算交由大理寺?”他再一次提议。 陆曈方才放松一点的心即刻又收紧,冷道:“不。” “我不想听他们假惺惺地道歉。” 以如今律法求得的公平,实在太微不足道了。死罪可变活罪,活罪渐变无罪。就算真相水落石出,陆曈也绝不相信太师府会让戚玉台一命赔一命。不过是面上受些无关痛痒的惩罚,赔偿她一些银两,或许还会在她门前假意痛哭流涕真心实意的悔改。 真叫人恶心。 裴云暎若有所思地看向她。 陆曈站在满地狼藉里,衣裙上沾了不少泥迹,发辫在方才与他争执时弄乱了,于是索性取掉绢绳,满头乌发如瀑垂下,衬得肩头越发孱弱。 一个柔弱女子,要去对付皇城里高高在上的太师公子,无异蜉蝣撼树,螳臂当车。 但陆曈又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,许多人死于她手下,就如刚才屋中时,她凑近低语,秋波流慧,若非那一刻对危险的直觉令他拔刀,如今,真说不准成为那棵梅花树下一捧新鲜花泥了。 他完全相信,“裴云暎”三个字会出现在那张纸上,是因为自己一旦阻拦她的复仇之路,就会成为她的下一个敌人。如刘鲲、如范正廉、如柯承兴一般被她不动声色地除去。 她绝不是弱者。 裴云暎突然道:“陆三姑娘。” 这称呼令陆曈一怔:“什么?” “今夜我没来过,你也没见过我。”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,语调似乎暗藏某种警告,“日后,我不会包庇你。” 这是要划清界限,暗示将来若是她在复仇途中东窗事发,裴云暎不会看在往日交情上网开一面。 陆曈淡淡一笑:“殿帅能退这么一步,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 这话倒没有说谎。 她本以为如今夜,她与裴云暎之间一定会死一人的,这么说也不对,或许死的是两人。但这样一来,明日银筝酒醒,推门进屋瞧见这新年惨案大约会吓到昏厥,而仁心医馆背负一凶宅之名,杜长卿这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的祖业,恐怕又要一落千丈了。 她想着这些不着边际之事,似乎自己也觉得极为荒唐,竟忍不住笑了一下。 院外流散的焰火照在她脸上,那笑容竟有几分动人。 裴云暎也瞧见了那笑容。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,“你……”想说什么,却又改变了主意,最后垂下眼帘,语气意味不明:“算了,自己看着办吧。” 陆曈回过头,他已收刀归鞘,推门走了出去。 陆曈愣了一下,一低头,忽然瞥见自己手中还攥着裴云暎给的那只丝帕。上面银色雄鹰皱巴巴蜷成一团,血氤氲出红花将雄鹰翅膀染红了。 她正想叫住裴云暎还帕子,就见刚走到院子里的人脚步一顿,似乎想起了什么,转身又回头走来。 陆曈下意识握紧袖中毒粉。 莫不是这几步路间的功夫,裴云暎又反悔了,男子心海底针,权贵的恻隐做不得真,哪有他自己的前程重要。 如果他要靠近,她就趁他不备毒瞎他的眼睛再杀了他。 裴云暎在她身前站定。 陆曈心中警惕。 紫檀色衣袍在窗外那些艳色光焰中渡上一层华光,他眉眼也被照得流光溢彩,高深莫测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。 须臾,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木盒,放在桌上。 檀木盒只有巴掌来长,做得很是精巧细致,盒盖上雕刻着漂亮的麻姑献寿图。 陆曈不知道这是什么,犹疑地抬头看他。 裴云暎揉了揉额心,提醒道:“子时已过,元日了。” 陆曈有些茫然,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。 裴云暎看了她一会儿,叹了口气,像是终于接受她确实没记起来的事实,把那只木盒扔进她怀里,忽地笑了。 “元日了。”他再一次强调,“陆三姑娘,生辰礼物。” …… 焰火还在继续。 西街的老城墙,灰暗陈旧的砖墙被头顶华焰映得五光十色,裴云暎离开医馆时,德春台的欢乐还未停。 远处偶尔飘来小孩子欢笑的声音,德春台的焰火要燃至下半夜,平人平日无从得见胜景,总要今日看个痛快。 西街无人,靴子踩在薄雪上,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,像盐粒清爽,不似黄泥黏腻。 被江水浸过的,沾满了香烛气息的坟土。 裴云暎的脚步停了下来。 前面不远处的小巷里,墙边倚着个人,正抬头看远处德春台那头的焰火,听见动静,这人直起身转过脸,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。 “你在这干什么?”裴云暎问萧逐风,向着他走去。 第(2/3)页